天地

一個錯失，無數誤會，千萬個偶然，就可以輸掉一生。自作自受，與人無尤。

每一刻都想把所有眼淚嘔出來卻永遠也嘔個不完。旺角街頭忽然顯得驚人陌生，她卻無處不在。金巴利道已成地獄，偶然看見雲達不萊梅的德甲畫面幾乎就地暈倒。永遠都不敢到深圳去，更不敢看港產片。如果我有天不用工作，一定把自己的雙臂打斷，以誌此時此刻。

悠悠天地，文字與說話已經遠遠漂開。今天起擱筆十年，終始如一。

終始如一。

流雲

2007年3月20日 星期二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結婚週年，到深圳跑了一晚，算不上誌慶，甚至算不上放假或離開。

離開沙田已是晚上六時。然後坐落馬洲小巴到上水，臨登上電氣化火車前妻子已吃了零食，舊墟小街的寧靜像浮雲一般流進彩園村那邊人頭湧湧的天橋。

過關後直抵地鐵站，我們自然不貪新鮮，反正無事可做。二人從香格里拉、泮溪酒家的火車橋畔慢慢步入市區。

走了六七個街口，好像沒有過往在深圳的緊張——十年八載前總是聽到有人從後割斷你背包的故事。各自抽了根煙，拐幾個彎，逛了一間唱片店，沿路找不到心儀的體育報章，妻子買了一樽康師傅，也就得到幾枚零錢。拿著零錢，隨便找到一個西行的巴士站。正要登車，妻子又說還是到東門那邊去。坐了數站巴士，最擔心的是還是下車前來不及買票。

在「東門中」站下車，妻子見到串燒，以為是牛肉，誰知店員馬上給了她一串牛丸。原來她想吃的那串是豬肉，則牛丸唯有交由我來應付。平日我不吃零食，因為影響正餐的進食份量。於是一旦吃了牛丸，開了重門深鎖的胃門，就得真的進膳了。又逛一會，終於在全中國有無數間「分店」的蘭州拉麵坐下。

席間妻子不但所吃甚少，還提及共產黨沒有對少數民族提出「一家一小孩」的限制，算是有點人性。年青的店員對於我飯後馬上抽煙最初為之一愣；而我們一開始為甚麼要回深圳呢，與其說是慶祝我們捱過一年，還不如說是貪一根飯後煙吧。

我城文化管制高速加劇，反正到處都悶，香港還不如大陸——至少大陸不會碰口碰面就是穿得懶 decent 的人，煙鏟倒是總有一打半百。

一夜過去，電視、性愛、睡眠、買煙、中飯，生活如常異化而不須思考。房價一百五十，算高消費。翌日回來，以為停工一天，氣爽神清，誰知時鐘再調節不回停工前的數位；雖死猶生，一睡就是數天。

昨天失眠，還要和陳日東糾纏不清，一時已疲憊不堪，五時倒下，九時才真正睡著，十一點便要起床，真箇戇鳩。

想到六歲時和媽媽從廣州回來，順道到深圳買隻白鴿回家吃，當時深圳四處都是郊區，當時的白鴿屎並不特別臭，當時天上或許也有流雲，但不及上水舊墟的沉實。白雲與屎，對彼此來說，本來都是精確但過於精確的喻體，不過以這組喻體來聯想婚姻生活，也許還是恰當的。

書於 2007年3月24日 星期六